第18章 血腥肃反

        本章故事情节上接第15章“意外之喜”。

        第1节:逼供

        胡文君回到前委后向夏书记汇报了她的重大发现:红色娘子军连连长庞琼花的革命立场不坚定,有通敌行为。

        她与恶霸地主南德昌的狗腿子庞小虎打得火热,还把庞小虎的父亲庞大山窝藏在连队中,以图逃避农会的斗争。

        另外,庞家村农会会长庞老三的最近失踪了,可能是被暗杀了,庞琼花有很大的嫌疑。

        夏书记听了大为高兴。

        他一直不信任冯怀钰,当然也不喜欢他的忠实部下庞琼花等人。

        暗地里他一直在指使自己的人监视冯怀钰和他的手下,搜集他们的材料,准备随时把他们拿下。

        可是冯师长是海南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立下过赫赫战功,单凭捕风捉影的东西是无法对他和他的亲信们采取行动的。

        胡文君的报告对他来说好比是及时雨,为他提供了事实根据,使得他能够下决心先对一些级别稍低的人实施抓捕,然后再从他们那里打开缺口。

        现在夏书记已经牢牢地掌握住了中共海南前敌委员会的大权,并建立了前委政治保卫局,亲自担任局长。

        政治保卫局直接领导原来的独立师保卫处,专门负责清查潜入革命队伍中的托派分子和敌特分子。

        冯师长名义上是前委的副书记兼独立师师长,可是除了作战指挥权外,他在军队和前委中的其它权力大都被夏书记的人架空了。

        独立师有三个团,冯师长去第二团视察土改和练兵的进展情况,刚刚离开师部,他对夏书记在这些背后搞的这些阴谋活动他毫无察觉。

        夏书记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立刻派政治保卫局的人马控制了整个师部。

        然后他把汪副师长找来谈话,命令他配合前委展开一场肃清敌特的运动。

        就这样在不到一天的工夫里,夏书记就完全掌握了独立师的指挥机构。

        他首先下令逮捕了独立师和前委里的那些与冯怀钰关系密切的人,一共十五人,包括师部参谋长吴新远同志和冯师长的妻子前委妇女部长周瑞萍同志。

        同时他以师部的名义下达紧急通知,叫红色娘子军连连长庞琼花赶来师部所在地开会。

        只等她一到,政治保卫局的人就会当场宣布她的通敌罪行,并将她依法逮捕。

        夏书记之所以要把庞连长骗来师部而不是派人去逮捕她,是因为娘子军连现在正在小王村执行战斗任务。

        他害怕当着战士们的面直接逮捕她会引起不满和骚乱。

        小王村离赤峰山大约三十多里,那里住着一个名叫王英的恶霸。

        王英这辈子吃喝嫖赌,挥霍无度。

        他的家底并不厚,比起椰林镇的南德昌差远了。

        可是他仗着自己的亲兄弟王雄是县保安团的连长,平时在村里村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农民运动在这一带兴起之后,小王村的村民们也暗中聚在一起商议成立农会的事情。

        王英得到消息后,连夜叫他兄弟带着手下的三十多条人枪杀进村子,血洗了那几家农运骨干,杀死男女老少共二十多人,还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

        吴琼花接到县农运委员会的秘密求援信后,决定马上出发,打王英王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先派人向师部汇报了这一行动,得到批准后就带着队伍就向小王村出发了,第二天凌晨到达了小王村。

        王英王雄兄弟和县保安团的那群士兵还留在那里没走,他们正在喝酒庆功,不料红色娘子军连的女兵们突然降临,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会子打得正热闹呢。

        与此同时,政治保卫局已经开始审讯第一批被逮捕的人。

        他们审了一个上午,什么收获都没有。

        夏书记大怒,他对政治保卫局的同志们做出了重要指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对敌斗争,关系到我党我军的生死存亡,绝不能心慈手软。

        对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完全有必要动用刑具逼供。

        夏书记的指示被他的部下们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胡文君负责审讯的是冯师长的妻子周瑞萍大姐。

        周大姐曾经是她的顶头上司,对她一直很不错。

        可是她却因为暗地里爱上了冯师长,心里对这个端庄大方和蔼可亲的周大姐十分嫉恨。

        审讯刚开始时她装作对周大姐很尊重的样子,关心她的身体,亲热地跟她拉家常。

        后来周大姐发现胡文君总是问她一些别有用心的问题,似乎是在用话套她,想从一件件的生活小事上打开缺口。

        于是她提高了警惕,不再回答那些不着边际的问题。

        胡文君终于失去了耐性,开始对周大姐百般威胁辱骂。

        周瑞萍昂首挺胸,对她的辱骂不予理睬,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胡文君恼羞成怒,她叫来两个战士把周瑞萍绑在一根柱子上,然后把她脚上穿的布鞋脱了下来。

        她纠住周大姐的头发,用鞋底使劲儿抽打她的脸。

        一连打了二十多下,胡文君打累了,她嘴里呼呼地喘着气,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

        周瑞萍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堪,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这时夏书记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对眼睛肿成一条缝的周瑞萍看了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胡文君赶紧跟在他后面也出了门,想听听领导有什么指示。

        她万万没想到夏书记对她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说她的心太软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坚定的革命者。

        对那些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反动分子,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坚决斗争!

        她战战兢兢地听完夏书记的训斥,一点儿也不敢反驳。

        因为夏书记说了,革命就是要流血的,她出身资产阶级家庭,现在正是党考验她的革命坚定性的时刻。

        她紧盯着夏书记清瘦的脸,眼里除了惊恐,还有莫名的敬畏和崇拜。

        夏书记建议她去别的审讯室看看。要她向别的同志们学习借鉴一下对付敌人的宝贵经验。

        胡文君一走进审讯吴参谋长的房间就看见刷了白石灰的墙上溅满了血迹。

        遍体鳞伤的吴新远被一根麻绳吊在房梁上,他的头耷拉在一边,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上身的军服破烂不堪,下半身赤裸裸的什么也没穿,两腿间一片血肉模糊。

        一个政治保卫局的干部向胡文君介绍说,吴新远刚开始时一直硬挺着不招供,直到他们用上了“鸟篮”和“铁裤裆”。

        这是政治保卫局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后总结出两种方法,专门用来对付那些顽固不化的敌特分子。

        “鸟篮”把犯人的裤子脱了,然后绑住双手悬空吊起来,再用绳子将装了石头的竹篮紧紧地绑在犯人的鸡巴上,然后逐渐增加重量。

        若犯人还是不招供,就用细铁丝刺穿犯人的卵蛋并来回拉扯,这就是所谓的“铁裤裆”了。

        犯人通常会在几秒钟之内就痛得昏死过去。

        等到犯人醒来,不用再次动刑,只要一看见装满石头的竹篮和带血的铁丝他就会吓得乖乖地招供。

        这位干部得意地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男犯人能够熬过这两种刑法的。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正在誊写吴新远交待的口供,誊完之后他们抓住吴新远的手指按上了手印。

        那可是鲜红的血手印,连印泥都省了。

        胡文君看了一下吴新远的口供。

        他交代了冯师长在经济上的问题,说他经手的公款有数千块大洋去向不明,还说冯师长包庇过一些罪大恶极的土匪,让他们混进了革命队伍里,有的甚至当上了连长营长。

        另外他还说冯师长喜欢搞女人,他手下的许多女干部都跟他关系暧昧,他简直比中央军里的那些高官们还要腐化堕落。

        他列出了一长串冯师长的女人的名字,其中包括娘子军连连长庞菊花和副连长梁红梅。

        还有一个叫赵静逸的也很有名,她是乐海县地下党的县委书记。

        吴新远把他自己的事情也交待了一大堆儿,包括一些很久以前的琐事。

        比如他八岁时偷了他父亲当铺里的钱去县城看戏,十岁时偷看过他继母洗澡,等等。

        按说胡文君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这些口供是真的。

        其中有的细节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另一些地方则纯粹是捕风捉影,经不起推敲。

        很可能是吴参谋长被严刑拷打,实在熬不住了,为了不再受更多的折磨,他只好信口开河乱说一气。

        不过胡文君这人爱慕虚荣,为人尖酸刻薄,缺少正义感和同情心。

        她现在想的只是要尽快地干出些成绩来,赢得夏书记的赞许。

        夏书记就像是根据地的太上皇,若是不能让他满意,她担心她自己说不定也会被打成反革命分子。

        她回到自己的审讯室后,马上对周大姐施行了类似的刑法。要说读过书的人就是聪明,遇事能够灵活变通,举一反三。

        胡文君把周大姐浑身上下脱得精光,然后叫两个战士用铁丝捆住她的两只奶子用力向两边拉扯,还用力打她的屁股和大腿。

        刚才她打周瑞萍的耳光时,她自己的手都打痛了。

        这次她专门找来一块长条形的木板来打她,抡起来带着一阵风,既省力声音还特别响亮好听。

        周瑞萍长得虽然端正,但是远不如胡文君漂亮。

        她胜在气质优雅,身体发育均衡,两只奶子又白又圆,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极具女性的魅力。

        胡文君是个小心眼儿的女人,最看不得别人比她强。

        因此她能够狠下心来去折磨跟她无怨无仇的周瑞萍。

        很快周瑞萍就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了。她的乳房被铁丝勒成了酱紫色,屁股上腿上被打得鲜血淋漓,头部脸部也被打变了形,肿得像猪头那么大。

        刚开始时周大姐还大声呼喊,义正词严地怒斥这种对革命同志的迫害。

        后来她知道跟这些人无论怎么讲道理都没有用,只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可是肉体上的痛苦是很难无视的。

        渐渐地,周大姐的态度从横眉怒目变成了哭喊哀求,到了最后她实在挺不住了,胡文君想让她招什么她就招什么。

        她交待说她和冯怀钰夫妻俩都是投机分子,参加革命是为了以后当大官发大财。

        她夫妇曾经接受过一个大地主的贿赂,贪污过组织上的活动经费,等等。

        她还说冯怀钰至今仍然和一位国民党里的高官保持着书信联系。

        她甚至承认自己在私生活上不检点,前后与十几个男同志睡过觉,其中包括她的警卫员。

        当然,这些都是胡文君逼着她说的。

        周瑞萍出身于本地的一个富豪之家,她父母死得早,她是在省城的舅舅家长大的。

        她有一个远亲是乐海县的一个大财主。

        农会打土豪分田地时,那人确实带着礼物来见过她,请求她网开一面。

        不过她并没有答应他什么,冯师长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后来那个财主自己在一个黑夜里带着钱财细软和几个小老婆从家乡逃走了。

        胡文君隐约听说过这件事,于是就逼迫周瑞萍承认受过地主的贿赂,还把冯师长也给牵扯了进来。

        至于贪污经费,那是当初搞暴动时,冯怀钰花钱从一个相识的绿林强盗头子那里买过一批枪支弹药,还把那人手下的几个弟兄都拉进了革命队伍。

        这笔花销是不可能有什么往来账目和收据的,就连当时负责党内的财务工作的周瑞萍都不知道这笔钱到底是怎么花掉的,具体经手人是谁,等等。

        她也从来没有去问过她的丈夫。

        于是胡文君就把这笔“去向不明”的经费当成了冯怀钰贪污的罪证,逼迫周瑞萍按她所说的招供。

        她若是不照办就用烧红了的铁条烙她的乳房,用削尖了的竹签捅她的屁股眼儿,甚至将她一丝不挂地绑在一跟柱子上,然后把派人从山上田间抓来一些毒蛇和蜈蚣往她身上扔。

        最后这一招用来对付天生怕蛇怕虫的女人特别有效。

        周瑞萍的意志早就崩溃了,为了少受一些苦她什么都愿意招。

        她不但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行,还顺着胡文君的暗示,将那些平时对她表示过关心和爱护的男性同志们全都说成是她的野男人。

        胡文君还不罢休,非要逼着她说出细节,比如和谁谁谁是怎么搞上的,在什么地方搞的,一共搞了几次,等等。

        周瑞萍哪里知道,她那些涉及私生活的无中生有的口供让胡文君暗地里极度兴奋,她去向夏书记汇报审讯的成果时裤裆里都湿得能拧出水来了。

        夏书记看了周瑞萍的供词,对胡文君的工作大为赞赏。他马上下令,让保卫局的人立刻拿着他开出来的名单去逮捕那些已经被供出来的人。

        他还向胡文君透露了一条坏消息:诱捕庞琼花连长的行动虽然成功了,但是随后又被她逃走了。

        事情是这样的。

        庞连长刚刚结束了小王村的战斗,活捉了王英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只跑了他兄弟王雄一个人。

        她接到师部的命令,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师部。

        她以为又有新的战斗任务在等着她呢。

        她刚一到达就被保卫局的人缴了械,然后以反革命罪将她逮捕。

        因为干部们都在忙着审讯其他的犯人,暂时只好将她五花大绑后关押在一间小黑屋子里。

        可是庞琼花不是独自一人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李铁妞和胡翠萍这两个她最信任的部下。

        因为政治保卫局的几个干事都不认识她们俩,认为她们只是普通的小兵,估计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就没有把她们也绑起来。

        他们只是缴了她们的枪,命令她们呆在师部不要离开,等过几天上级处理完这件事以后再回归自己的连队去。

        李胡二人的晚饭是和师部警卫连的战士们一起吃的。

        晚饭后胡翠萍端着一碗水送去给被关押的庞连长喝。

        那两个临时看守庞琼花的战士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估计还从来没有和年轻漂亮的女人单独说过话。

        胡翠萍长得清丽可人,又穿着一身性感的红色娘子军军服,不等她走近他们的脸就红了。

        要是来的是五大三粗的李铁妞,他们是肯定不会放她进屋去的。

        他们一个人留在屋外,另一个打开了用铁锁锁着的房门,然后跟着胡翠萍一起进了那间小屋子。

        胡翠萍进屋后突然发难,将那只碗猛地扣在了那个年轻战士的头上,将他打昏了过去。

        外面那个战士听到屋里的动静刚想进去查看,李铁妞从后面摸上来,两只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往墙上用力一撞。

        他的头磕在砖墙上,被撞得失去了知觉。

        那个黑屋子里闷热得很。

        庞琼花坐在地上,身子和两手被一条麻绳紧紧地捆成一团,浑身都是汗水。

        他们没有给她任何吃的喝的,她来师部走了大半天路,肚子早已饿得发慌,正闭上眼睛休息。

        听到响动她睁眼一看,才知道是她的两个最忠实的部下来救她了。

        李铁妞和胡翠萍一起动手替她把绳子解开,然后三人悄悄地出了门。

        离开前她们还撬开隔壁的保管室,找到了小虎送给庞琼花的那把崭新的驳壳枪和一些子弹,李铁妞和胡翠萍也顺手拿走了被打昏了的两个看守的长枪和子弹袋。

        逮捕庞琼花是秘密进行的,前委驻地负责警卫的部队暂时还不知情。

        因此庞连长和李铁妞胡翠萍一路上顺利地通过了好几道岗哨,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李铁妞和胡翠萍本来没有想到要采取这么激烈的行动来营救她们的连长,是保卫局一个姓陈的年轻干部对胡翠萍产生了好感,为了接近她并赢得她的青睐,他主动向她透露了上级为什么要逮捕庞连长:因为她是一个混进革命队伍里的反动分子。

        胡翠萍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种鬼话。

        这也太离奇了,堂堂的战斗英雄,红色娘子军的连长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呢?

        这肯定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她马上跟陈干部说,要他带自己去向上级反映情况,说他们抓错人了。

        那个姓陈的干部害怕她吃亏,当然也害怕她把他自己给牵连进去,就竭力劝阻她。

        情急之下他只好向她吐露了更为机密的情况:庞连长的案情证据确凿,肯定是不会搞错的。

        保卫局内部开会时已经认定她是个极端危险的反革命分子,原来准备抓住她以后马上就执行枪决。

        现在暂时留下她一条命,为的是从她身上打开缺口,揪出隐藏得更深的反革命分子。

        这下子胡翠萍总算清醒了过来:这不是误会,而是一个阴谋。

        谁都知道庞连长是冯师长最为信任的部下,他们这么做,八成是对着冯师长来的啊!

        她冷静了下来,答应他,说她不会再去找领导为庞连长申辩了。

        打发走了对她一片痴情的陈同志后,她马上去找李铁妞商量办法。

        李铁妞也没闲着,她从一个老乡那里打听到冯师长的妻子周瑞萍大姐也被捕了,保卫局的人对她动用了残酷的刑罚。

        有好几个去保卫局办事的人回来都说听到了她受刑时凄惨的哭喊声。

        她和胡翠萍一合计,觉得庞连长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

        庞连长的个性倔强,是绝不会屈服于这种卑鄙的陷害的,更不会昧着良心去诬陷其他的革命同志。

        那么等待她的就是被枪毙的命运。

        庞琼花不但是她们的顶头上司,也是她们俩的救命恩人。

        她们下定决心,即使拼了命也要先把庞连长救出来再说。

        于是她们俩上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的双英劫狱。

        第2节:彷徨

        夏书记估计庞琼花是逃回赤峰山的红色娘子军连的驻地去了。

        他命令汪副师长带上师部警卫连的一个排去赤峰山,一定要将庞琼花和她的那些亲信们统统捉拿归案。

        如果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这件事非同小可,简直就是反革命叛乱。

        要是走漏了消息,让冯怀钰提前知道了,他的一整套计划就可能会失败。

        好在他现在已经有了冯怀钰是反革命分子的证据。

        他当机立断,派保卫局的徐副局长去二团驻地逮捕冯怀钰,但愿能够尽快地把他抓到并安全地押送回前委驻地。

        庞连长的越狱让胡文君感到很沮丧。

        她原来指望把对付周瑞萍的那一套刑罚都用在庞琼花身上,让这个一直跟自己作对的女人知道知道厉害。

        不可否认,庞连长身上有一种好像是天生的英雄气质,这种气质让许多男人都自惭不如。

        很难想象她会屈服在酷刑之下。

        可是越是这样,胡文君就越想试一试。

        她暗道:庞琼花啊庞琼花,等把你抓到后,我要让你像周瑞萍那样在我面前屈膝下跪,哭喊求饶。

        我还要让你亲口承认自己是一个淫荡下贱的女人,一个任谁都可以玩可以睡的骚货。

        夏书记以前委的名义下达命令,调来了独立师一团一营三连,让他们封锁了龙兴镇(独立师师部和前委的驻地)的各条道路,只准进不准出。

        保卫局的人则加紧审讯其余的那些被关起来的人,争取把所有暗藏的反动分子都给挖出来。

        审讯工作很快取得了新的进展,保卫局的人顺藤摸瓜,又逮捕了五十多人,和以前逮捕的人加起来,占了独立师师部和前委机关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现在新的问题冒出来了:这么多敌特嫌疑分子,实在找不到地方关押啊。

        夏书记当即做出决定,将一些他认为不是太重要的敌特嫌疑分子秘密地押到龙兴镇后面的那座大山上,然后用刺刀捅死。

        一共杀了三十多个,尸首都被扔下了悬崖。

        他命令参与行动的所有干部战士严格保密,要是发现谁泄密就立刻枪毙谁。

        这天夜里胡文君在夏书记的办公室里帮着他整理口供和其他材料,埋头工作了几乎一整夜。

        天快亮时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喝了几口水,准备回自己的屋里去睡一觉。

        她刚出门,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向她猛扑过来。

        她吓得尖叫一声,往旁边一躲,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贴着她的头皮和肩膀砍了过去。

        因为天气炎热,胡文君穿的是庞小虎设计的第二套红色娘子军军装,肩膀和胳膊全都裸露在外面。

        她的左肩被刀锋划破了一小块皮,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因为庞连长的越狱,这里已经增加了岗哨。

        胡文君的尖叫声马上引来了三个持枪的战士,他们很快就将那个袭击胡文君的瘦小子抓了起来。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穿着一身肥大的旧军装。

        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来了,原来他是前委妇女部长周瑞萍的勤务兵张卡。

        夏书记也闻讯赶来了。

        他让卫生员给吓得脸色苍白的胡文君包扎了一下,叫两个战士送她回自己屋里休息。

        小张卡在那里又哭又骂的,不停地用脚踢用嘴咬,三个大人都按不住他。

        后来他们只好一枪托砸在他头上,把他打昏了过去。

        夏书记向一位保卫局干部了解了一下张卡的情况。

        他原来是一个要饭的孤儿,有一次饿昏在路旁,被冯师长的警卫员救了过来。

        从那以后他就赖在红军里不走了。

        无论是激烈的战斗还是艰苦的行军,他都顽强地跟在队伍后面。

        可是他的年龄太小力气太弱,扛不动枪,不适合当兵。

        独立师师部在龙兴镇驻扎下来后,中共海南前委也搬来了。

        前委的妇女部长周瑞萍那里正好缺一个勤务兵,组织上就安排他去了。

        周大姐对张卡很好,亲切地叫他小卡子。张卡从小到处流浪,从来就没有享受过母爱,很快他就把周瑞萍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一样亲近爱护。

        周瑞萍被捕时小卡子碰巧外出送信去了。

        回来后他听人说周部长是暗藏的反革命分子,已经被前委政治保卫局的人抓走了。

        他急得大哭大闹,前委勤务科的王科长无奈之下,关了他的禁闭。

        王科长是个好心人,他知道周瑞萍大姐和小卡子之间亲如母子般的感情,可惜这件事他没有权力去管。

        他关小卡子的禁闭完全是为了他好,这样做避免了他受到更为严厉的处罚。

        保卫局的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禁闭室就是前委炊事班的一间空着的储藏室,有不少前委的干部战士平时就蹲在那间屋子的外面吃饭。

        小卡子被关在里面失去了自由,但是墙壁是木板做的,不隔音,他能听见来吃饭的人们的低声议论。

        逮捕周大姐和吴参谋长等人的行动虽然是秘密的,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就在前委的机关工作人员中传开了。

        小卡子听说周瑞萍受到了酷刑折磨,心痛得眼泪直流,一心想救她出来。

        清晨时趁站岗的哨兵打盹的那一小会儿功夫,他爬上房梁,掀开屋顶上盖着的稻草钻了出去。

        他从屋顶爬到一颗大树上,再顺着树干溜到地上。

        路过伙房时他还顺手拿了一把菜刀揣在怀里,然后悄悄地朝保卫局办公的那几栋房子摸去。

        到了那里一看,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哨兵在来回走动。因为发生了庞连长越狱逃走的事,夏书记下令加强警戒,岗哨比平时多了一倍。

        小卡子的心直往下沉。

        他虽然年龄小,脑子还是很灵活的。

        他明白凭自己一人之力肯定是没办法救出周瑞萍的了。

        他想了想,好像没有听谁说冯师长也被抓起来。

        他是堂堂的师长,不会撇下自己的妻子不管的。

        这么说来,他应该去找冯师长报信,让他赶快想想办法才是。

        小卡子正准备离开,胡文君突然打开旁边的一间房子的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卡子在周瑞萍那里见过她几次。

        他平时听到别人议论,说这个胡文君这个女人不正经,勾引过冯师长,因此他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昨天吃饭时他还听人说,使用酷刑折磨周瑞萍的人就是她。

        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不顾一切地抡起菜刀往她头上砍去。要不是胡文君躲得快,她恐怕真的会死在这个才十来岁的小孩子手里了。

        夏书记正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时小卡子醒过来了。

        他还是不老实,还在那里不停地挣扎着。

        夏书记见张卡的年龄实在太小,即使审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但是留着他是个后患,也是个麻烦,还不如来个杀一儆百。

        于是他下令保卫局的执法队将小张卡带到龙兴镇外面的一条山沟里执行枪决。

        就这样,小张卡成了整个海南革命根据地第一个被公开枪毙的“反革命特务分子”。

        一声清脆的枪声在龙兴镇的上空回响着。

        这枪声给前委机关的干部和工作人员的心里带来一层无法抹去的阴影。

        他们这时还不知道,小张卡并不是第一个被处死的,在此之前保卫局已经秘密处决了三十多个同志了。

        他们还以为那些人正在受审呢。

        张卡不能说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

        他性子比较偏急,有时会因为一句玩笑话而跟人其他争吵起来,争吵时他喜欢用脏话骂人。

        不过他对周瑞萍的感情那是明摆着的,他时刻不离她左右,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不少女同志都劝过周部长,干脆认张卡当干儿子算了。

        夏书记在大家眼里是个有学问的人。

        他深通那些复杂的革命理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同时他又代表着上级组织,因此深受海南革命根据地的同志们的尊重。

        枪毙张卡这件事却让前委和独立师的干部战士们对夏书记产生了不满。

        不过这种不满暂时被他们埋在了心底里,还没有显露出来。

        在他们看来,张卡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反革命。

        他拿刀砍胡文君是因为他对周部长的感情太深了。

        周瑞萍端庄贤淑,又不失热情大方。

        她从来不摆师长夫人的架子,因此很受大家的尊重。

        这件事想起来就让人心酸,唉。

        再说庞琼花被李铁妞和胡翠萍救出来,跑出了龙兴镇以后,在路边一个老乡家吃了一些东西,喝了几口水。

        然后她们顾不得疲劳,马上往赤峰山赶去。

        一路上庞琼花都在仔细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刚刚还带兵跟土豪劣绅和保安团的人拚死作战,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变成了一个暗藏的反革命分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攻打小王村的战斗虽然最后胜利了,她的娘子军连却还是伤亡了七八个女兵。

        因为师部的命令很急,她把部队交给副连长后就匆匆离开了,连跟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们告别都来不及。

        庞琼花虽然文化不高,但是她人还是很聪明的。

        再加上她的人生经历特别丰富,她凭着直觉猜到,自己被打成反革命可能是因为她和冯师长的关系太密切了。

        冯怀钰是她参加革命的引路人,也是她的入党介绍人。

        她对他十分崇敬,再加上他相貌英俊,智勇双全,无论是搞宣传鼓动还是行军打仗,他都很有一套。

        作为海南革命根据地的创立者,他不但受到部下的尊敬和爱戴,在一般民众心目中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自从上级派来了这个夏书记,庞琼花就觉得冯师长处处受到排挤,心里很替他抱不平。

        不过她还是没有料到夏书记居然要把她打成反革命。

        她自问并没有公开反对过夏书记,也没有对他有过任何不敬的行为。

        他这么打击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要搞垮冯师长。

        以前在土匪窝里混的时候,勾心斗角和明枪暗箭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儿,连睡觉她都必须睁一只眼睛,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脑袋就会搬了家。

        没想到在革命队伍里面也有这些阴暗的东西,她心里感到了极度的失望。

        夏书记好几次在干部大会上口若悬河地批判托派分子,说他们是暗藏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比公开的敌人更危险。

        庞琼花不懂什么叫托派,觉得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注意到了夏书记讲这些话的时候,冯师长的脸色不是太好。

        现在她明白了,反托派实际上是夏书记整冯师长的一个借口。

        要是照她过去在黑缨会当老大时的脾气,她会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人马拉出去单干。

        参加红军后这两年她已经改变了许多,她亲眼看到了组织起来的劳苦大众的力量。

        她现在衷心地拥护共产党的各项主张,并且认识到自己以前搞的黑缨会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最终只会把她的那些好姐妹们全都带上绝路。

        她在想:现在自己回赤峰山的意义好像不大。

        总不能让娘子军连的战士们拿起枪来跟着她造前委的反吧?

        她坚信夏书记这么干是错误的,是不符合共产党和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的。

        问题是,夏书记在前委就是党的代表,他说的话就是党的方针政策,其他人谁都不可能反对他。

        她迫切地想见到冯师长,让他给指明一条道路。

        可是,万一连冯师长也想不出好办法来,那该怎么办呢?

        突然间,她想到了庞小虎,她亲爱的弟弟,顿时心中一亮。

        她记得庞小虎上次和她告别时曾经对她说过,如果她哪一天跟上级领导闹了什么矛盾,一定不要蛮干,要去找他想办法。

        当时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小虎也没有多加解释。

        现在看来,小虎说的话可能是含有深意的,她应该去找他问一下。

        李铁妞和胡翠萍两人都不知道庞连长要去哪里,只是跟在她后面走。

        她们一直走了十多里路,三人都出了一身大汗。

        这时走在前面庞琼花突然停下了脚步,胡翠萍也急忙停了下来,结果紧跟在她后面的李铁妞收不住脚,一下子撞在了她身上,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庞琼花一手一个将她们从地上拽了起来,对她们说:“有人可能要对冯师长不利。冯师长太重要了,若是没有他,咱们的独立师和根据地都会失去希望的。我必须去救他,免得他被人不明不白地害死了。你们两个马上去找庞小虎,一定要找到他,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然后一切都听从他的吩咐。”

        李铁妞胡翠萍心里清楚,庞琼花嘴里的“有人”就是指的夏书记那一伙人。

        李铁妞对庞琼花道:“连长,还是让翠萍留下来帮你吧!我一个人去找小虎兄弟就行了。你放心,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尽快地找到他。”

        庞琼花想了想,李铁妞办事可靠,很少出差错。再说留胡翠萍在身边,若遇上紧急情况也好应付一些。于是她点头答应了。

        李铁妞上前拉住胡翠萍的手,搂了搂她的肩膀,算是跟她告了别。

        然后她对庞琼花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

        庞琼花看着她们俩有点儿心酸:这两个好姐妹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哪怕是掉脑袋她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但愿这一次她们能够一起平安地渡过难关。

        第3节:庞大山的运气

        庞大山一点儿也不知道,都是因为他和文小翠偷情时不小心,被胡文君偷听到了那些秘密,结果闯下了滔天大祸。

        文小翠尝到了性爱的甜头,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缠着他和他那个。

        她还太年轻,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渐渐地被几个女兵看出了问题,她们在背后开始对他们俩人有了一些议论。

        庞大山私下里说了文小翠好几次。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对他示爱,每天都笑眯眯地给他盛饭吃,倒茶水喝。

        庞大山对文小翠并没有那种很深的感情,他觉得和这个比自己女儿还要年轻的姑娘乱搞有些荒唐,也对不起家里的妻子王玉梅。

        因此他这些天一直都是在烦恼和愧疚中度过的。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找到一排长张二娘(梁红梅离开后,原来的一排长董文绣接替了她的副连长的职务,张二娘被提升为一排长),跟她说了一声后,然后就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溜回了庞家村。

        他没有去跟文小翠告别,主要是怕被她缠住不让走。

        到家后推开家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

        他有些心慌,急忙去找邻居打听自己的妻子儿女们的去向。

        最近的邻居是他的堂哥庞嵩,庞嵩的家离他家不到五十步的距离。

        不过堂哥外出给人帮工去了,不在家。

        庞大山只见到了他的堂嫂杨春霞,还有三个侄女。

        从杨春霞那里他打听到二女儿庞杏花嫁到李家村去了,三女儿庞桂花参加红军了。

        妻子王玉梅带着两个小儿子到县城里看望大女儿庞菊花去了,是跟着小虎一起去的。

        这下子他才放了心。

        回到自己的空屋子里以后,庞大山不禁有些沮丧。

        这些天他一直和文小翠在一起,对她有些厌倦了,心中很想念自己的妻子王玉梅。

        和王玉梅分开好几个月了,他不仅仅是想念她的身体,还想念她亲手做的饭,她缝补浆洗的衣服。

        总之有她在身边就是不一样,难怪别人都说“久别胜新婚”呢。

        他没有心思自己生火作饭,就从地窖里找出来几个原来储藏的红薯,拿去屋后的井边舀水洗了洗,然后就坐在井栏上把这几个生红薯吃了下去。

        庞大山的肚子很快就被生红薯撑得饱饱的,看看天色不早了,他索性脱光了衣服裤子,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水往身上一浇。

        哗啦!

        庞大山顿时觉得浑身清爽舒服极了,于是他一桶接一桶地舀起井水往身上浇去。

        冲完澡之后,他光着屁股蹲在井边,开始笨手笨脚地洗刚才脱下来的脏衣服和裤子。

        这些活儿他从前都不用碰,都是妻子王玉梅来干的。

        他现在越发想念她了。

        “大山兄弟!大山兄弟!”

        他忽然听见前门传来了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比较耳熟,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他赶紧把还没洗完的衣服裤子随手挂在树枝上,然后跑进屋去另找衣服穿。

        还没等他推门,后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是他的堂嫂杨春霞。

        杨春霞比庞大山大个一两岁,是个成熟性感的女人。

        她娘家和王玉梅是一个村的,庞大山最初还是通过她才打听到自己喜欢上的那个姑娘叫王玉梅。

        在王玉梅嫁给庞大山之前,庞家村里最漂亮的媳妇就是杨春霞。

        她嫁过来那天,村子里那些小伙子们见了她都两眼发直,想入非非,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娶到像她一样漂亮的媳妇。

        庞大山当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他真的如愿以偿地娶到了比杨春霞还要漂亮的王玉梅。

        庞大山那一次和农会的人打架,最初的起因是他们欺负了杨春霞和她的大女儿庞秀琴。

        庞嵩从前借过庞老三他爹的钱,直到庞老三他爹死时他都没有还上。

        好在庞老三他爹生前并没有怎么催他还债。

        庞老三当上农会主席后,就开始向庞嵩要债了。

        他依仗着自己手里的权力,三天两头带人来庞嵩家里催讨。

        其实庞老三清楚得很,这笔钱并不是很多,只要给庞嵩一些时间,他慢慢地会还上的。

        庞老三来他家主要是看上了他的媳妇杨春霞,想趁机占她些便宜。

        庞嵩这人比较软弱,每次庞老三来时他都堆出一副笑脸,恭恭敬敬地把他迎进门来,亲热地称他为三哥。

        即使庞老三对妻子杨春霞说下流话,有时甚至动手动脚,他也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他媳妇迄今只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给他生儿子,他对此很不满意。

        有时他甚至想:要是真的让庞老三搞了我老婆,是不是就可以赖掉那笔债了?

        庞老三的一个把兄弟也是农会的人。

        有一天那个把兄弟喝醉了,傍晚在离庞嵩家不远的地方拦住了从山上打柴回来的庞秀琴。

        他强行扯下了她的裤子。

        他伸手在她胯下乱摸,说是要看看她的毛有多长了。

        杨春霞闻声赶来,她忍无可忍,举起手里拿的木棍向那人打去,把他给吓跑了。

        庞嵩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去找那人算账,反而打了妻子一个耳光,说她不该去得罪农会主席的把兄弟。

        受了委屈的杨春霞跑来庞大山家里,向她的好友王玉梅哭诉,在一旁的庞大山听了怒不可遏。

        第二天他就领着村子里的一帮年轻人围住农会办公的地方,向他们讨说法。

        庞老三的把兄弟不但不道歉,反而对他口出污言秽语,被庞大山打了一顿。

        一起去的那些年轻人把农会的另外几个人也打了。

        庞大山被李家村的农民赤卫队抓走以后,杨春霞很为他的安全担心。

        她心里内疚得很,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庞大山。

        无奈丈夫庞嵩不这么看,他不但不为庞大山奔走想办法,反而禁止妻子和王玉梅来往。

        到后来庞老三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庞大山好像也没事了,杨春霞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一直没有再见到庞大山,直到今天他到家里来向她打听妻子和儿女们的去向。

        庞大山的到来令杨春霞激动不已,要不是女儿们都在跟前,她绝对会扑进庞大山的怀里去的。

        庞大山走后,杨春霞急急忙忙地煮了一锅加了红薯丝的糙米饭。

        她让秀琴带着妹妹们吃饭,她自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红薯丝米饭给庞大山送家里来了。

        刚才她在前面叫门没有人答应,就推门进去,把那碗饭放到了桌子上。

        听到屋后有哗哗的水声,她这才从后门出来查看,没想到正碰上赤身裸体的庞大山。

        她“啊呀”地尖叫了一声,脸马上红了,那颜色就跟熟透了的杨桃一样,好看极了。

        山里人本来没那么多讲究。

        他们平时干完活儿都去溪水池塘边洗澡,一般是男女分成两堆,互相之间还会嬉笑叫骂。

        那些年轻媳妇们更是大胆,只要有那么几个姐妹抱成团,她们就什么都敢干。

        特别是遇上路过的单个男人,她们不是故意对着他撅屁股扭腰肢,就是用娇滴滴的声音引诱他。

        比如问他想不想女人,甚至叫他来替自己搓背。

        当然,如果哪个男人信以为真,真的凑上前去占她们的便宜,那可就上了大当了。

        他马上就会遭到这帮女人们一阵稀泥巴土疙瘩的迎头痛击,然后在她们的哄笑声中狼狈逃窜。

        而且这件事第二天绝对会传遍全村,被大家当成笑话来讲。

        杨春霞是个很害羞的女人,虽然她平时也和她的女伴们一起逗弄过男人,但是此刻单独面对赤身裸体的庞大山,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

        她想转身逃走,可是两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庞大山也尴尬得要命。

        他急着要进屋去拿衣服穿,可是这位堂嫂却站在那里挡住了他的路。

        现在可不是聊家常的时候,他只好侧过身子从她身边挤进去。

        杨春霞还杵在那里发呆,她见庞大山赤条条地对着她走过来,不由得产生了误会,以为他是想女人想得憋不住了,要对自己用强。

        她心里在呼喊着“天哪,我该怎么办?”

        喉咙里却像塞了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庞大山来到她跟前,身子往左边一侧,想绕过去。

        不料杨春霞也往同一个方向躲去,两人“噗”的一声,撞了个满怀。

        杨春霞比庞大山矮了大半个头,她的嘴和脸与他结实有力的肩膀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下子她觉得浑身“腾”地一声,像是被点着了,脸上红得厉害,同时脚下一软,身子往一旁倒下。

        庞大山赶紧伸手接住,把她抱在了怀里。

        “嫂子,嫂子,你怎么啦?”

        过了一会儿,杨春霞听见庞大山在